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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性总裁穿上娇夫马甲阮虞靳宪廷小说

江东霓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与事打交道,结果就会在事儿上。但与人打交道,人心却瞬息万变,所以总监谨小慎微,到靳宪廷身处的职级,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前途。…第二他下午两点,阮虞提前准备了花束,她将从前写的一封信塞到里面。从合租屋下楼,红旗国礼正巧停到底楼大厅外,靳宪廷从副驾驶下车,皮夹克领配上他身高,逼人的刚毅霸气。“去哪,送你。”阮虞搂紧了花,“你怎么会来?今天不忙吗?”他工作日程并不清闲,还以为最近都不会再见面。男人眯起眼,“不欢迎是吗。”“不是。”阮虞很难说清楚心里复杂的情绪,直接上了后座,“去市大礼堂,我去看音乐会。”靳宪廷坐她身侧,膝盖碰住她的膝盖,“你单独去?”“还有我朋友。”阮虞把票掏出来给他看,上面有节目名单,她指着小提琴独奏的曲目,“这个是我们学...

主角:阮虞靳宪廷   更新:2025-02-19 01:31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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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阮虞靳宪廷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野性总裁穿上娇夫马甲阮虞靳宪廷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江东霓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与事打交道,结果就会在事儿上。但与人打交道,人心却瞬息万变,所以总监谨小慎微,到靳宪廷身处的职级,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前途。…第二他下午两点,阮虞提前准备了花束,她将从前写的一封信塞到里面。从合租屋下楼,红旗国礼正巧停到底楼大厅外,靳宪廷从副驾驶下车,皮夹克领配上他身高,逼人的刚毅霸气。“去哪,送你。”阮虞搂紧了花,“你怎么会来?今天不忙吗?”他工作日程并不清闲,还以为最近都不会再见面。男人眯起眼,“不欢迎是吗。”“不是。”阮虞很难说清楚心里复杂的情绪,直接上了后座,“去市大礼堂,我去看音乐会。”靳宪廷坐她身侧,膝盖碰住她的膝盖,“你单独去?”“还有我朋友。”阮虞把票掏出来给他看,上面有节目名单,她指着小提琴独奏的曲目,“这个是我们学...

《野性总裁穿上娇夫马甲阮虞靳宪廷小说》精彩片段


与事打交道,结果就会在事儿上。

但与人打交道,人心却瞬息万变,所以总监谨小慎微,到靳宪廷身处的职级,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前途。



第二他下午两点,阮虞提前准备了花束,她将从前写的一封信塞到里面。

从合租屋下楼,红旗国礼正巧停到底楼大厅外,靳宪廷从副驾驶下车,皮夹克领配上他身高,逼人的刚毅霸气。

“去哪,送你。”

阮虞搂紧了花,“你怎么会来?今天不忙吗?”

他工作日程并不清闲,还以为最近都不会再见面。

男人眯起眼,“不欢迎是吗。”

“不是。”阮虞很难说清楚心里复杂的情绪,直接上了后座,“去市大礼堂,我去看音乐会。”

靳宪廷坐她身侧,膝盖碰住她的膝盖,“你单独去?”

“还有我朋友。”阮虞把票掏出来给他看,上面有节目名单,她指着小提琴独奏的曲目,“这个是我们学校艺术系的同学表演,他很厉害的。”

靳宪廷对这类她认为高雅的音乐,并没那么感兴趣,是取决于他从小的生存环境,艺术只是生活的调剂品,而非必需品。

“为什么跟朋友去,不跟我。”

阮虞微怔,”因为…因为这个票很难弄到,是喜喜求了艺术系学长很久,她当然也想去看看。”

靳宪廷笑意不达眼底,指腹将她不自觉紧咬的下唇分开,“紧张什么?”

“怕你不高兴。”阮虞低下头,“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票,也不清楚你有没有空。”

“不至于。”靳宪廷吻她耳侧,阮虞嫌痒,越躲,他吻得越是凶狠,舔得她痒得求饶,男人才停下,抵在她前胸闷笑,“结束完几点,我让王荀接你。”

他总是不由自主想与她亲近,阮虞瞥到藏在花束里的粉色信笺。

长久以来,拴在她心房上的一个结,等会儿就要亲自被夏也揭开,她会亲自送这束花到后台,给他表白。

内心中的悸动与紧张,让阮虞心不在焉,望着靳宪廷,“靳先生,你刚才说什么?”

比较她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,靳宪廷面上全是不动声色。

他能感觉到阮虞的心思,某一刻是不安定的,攥住她手,“来接你,你高兴吗?”

“高兴啊。”答案在她心中毋庸置疑。

“昨天呢。”

阮虞抿唇,她心里想得很清楚,昨天不过是跟靳宪廷的一场惊世骇俗的意外,“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纠缠你。”

“我不介意你纠缠。”他盯着鞋面,神情犀利,“这是后话,我只问高不高兴。”

小姑娘这是羞涩敏感的年纪,很轻地点头。

车停到了市大礼堂门口,整体建筑风格有格调,也气派,四翼水晶旋门前排满了即将进场的观众。

隔壁邻街处支着小摊,兜售音乐会的周边纪念品,围观挑选的都是年轻女人。

靳宪廷叮嘱,“两个小时后,王荀来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阮虞往前走了两步,又犹豫折返,红旗车仍旧泊在原地,打了两下双闪。

她打开车门,靳宪廷那张英俊浓度极高的脸,逐渐从车门后显现,“掉东西了?”

阮虞伸手环进他腰侧,脸贴在他胸膛,维持这个拥抱的姿势,好一会才松开,“宪廷,谢谢你。”

靳宪廷眼底透着兴奋,“谢我什么。”

她没有说话,转身就跑进拥挤的人流里,男人有挽留的意思,只伸手触摸到她纷飞的发丝。



大礼堂内场装潢富丽奢华,环形观众席座无虚席。

阮虞来得不早不晚,舒喜却早到了,给她在三排占了座,是很绝佳的观众位。


汪越的流氓相,让阮虞心有余悸,“赶走他,他会报复我吗?”

“我在,他不敢。”

强龙压不倒地头蛇,何况汪家在北河省是不够看的,进丽海楼更是为了撑撑脸面。

毕竟这里可不是想进就能进。

门口有三台监控,进出这里的,非得是熟人介绍,或是旧客户带新客户,才有资格。

阮虞歪头问,“你不在呢?”

靳宪廷似在开玩笑,又不似,“我女人,他也不敢。”

清楚只是让汪越不敢招惹她的说辞,但有时候面对他,阮虞极易羞怯,低下头,“时间晚了,送我回家吧。”

卓明轩一直在旁边,端详着阮虞,他交往过的异性多,有一夜夫妻,也有正牌女友,对女人有一套自己的审美。

阮虞属于气质型,只是年纪太轻,再沉淀几年,比拥有火辣辣身材,仅能勾起原始欲望的女人,更让男人有征服欲。

他饶有兴致,“真交了女朋友?”

靳宪廷穿上大衣,模棱两可,“你认为呢?”

摩挲着下巴,卓明轩一时琢磨不透,“比宋乔有女人味。”

男人淡淡睨他一眼,没回应。

身边熟悉的人,都认可靳宪廷是工作狂,无论在地方任职,还是升迁到中海二把手,上令下达。

男欢女爱,风花雪月他不沾边,没有过女人,确实也没个对比。

卓明轩眉眼如画,很有冬天的气质,“我送你们。”

靳宪廷扣上大衣钮,“不必。”

“下下个月我二十八大寿。”他也不是很强求,顺势坐回凳子上,“靳总也带个女伴,不然都以为你出家了,在做高僧。”

靳宪廷皱了下眉,知道卓明轩向来是个没正形的,宋乔跟他混在一块儿,沾了些不正经的样子,被商业娱报说成是名门痞女。

阮虞没留意他们的对话,这次没请成客,她在想送什么回礼给靳宪廷。

走到庭院门口,给王荀报了地址。

靳宪廷紧随其后,拉开车门,“不回学校?”

她坐稳后,降下窗户,接住飘洒的几粒雪花,“我搬出宿舍,出去单住了。”

“什么原因。”

“跟室友关系不太好。”她如实回答,“靳先生在工作上有没有关系不好的人?”

靳宪廷似笑非笑,“挺多。”

中岳总经理,他有最重要的决策权和人事任命权,大企业里,不乏高层提拔中层的裙带关系,各个董事股东之间的派系争斗。

他是空降来的,明面上都恭恭敬敬,私下抱团,筹划排挤他的人,不在少数。

车泊在小区楼下,阮虞刚准备开车门,听到啪嗒一声轻响,是车门落锁了。

她微微诧异,转头看向靳宪廷,是他示意了王荀。

“他怎么在。”靳宪廷扬颌,眼底似是刮起风雪,掀起几丝凉意。

阮虞视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出去,李卓清神情焦急,在大厅踱步打转。

电话已经拉黑他了,在校门外等待许久,没见到她人,李卓清这才又堵楼下了。

操场上,他大张旗鼓的告白,阮虞真是怕了,犹豫要不要下车。

靳宪廷先一步开口,“能跟他说清楚吗。”

李卓清属于毫无边界感的追求者,阮虞沉默了。

“回胡岩公馆。”说完,他闭上眼养神。

对阮虞来说,眼前的男人,不仅身份高不可攀,整个人都仿若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谜团。

她不知道胡岩公馆是什么地方,稀里糊涂抵达门禁森严的傍山别墅群。

阮虞局促站在玄关,“这是你家?”

“我不常回。”靳宪廷脱掉外套,扯松领带,“你借住一晚。”

保姆不住在公馆里,每天定时来清扫和通风,也许是提前通知过,屋内中央暖气烘着,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衣橱清洗剂味道。

阮虞赤脚走进客厅,落地窗外映着五彩的城市霓虹,也有重重叠叠摇曳的树影。

“怎么不穿鞋。”靳宪廷从冰柜里取了一瓶啤酒,目光扫过她。

阮虞晃悠脚趾头,“没有合适的…”

这屋子不仅没有女人存在过的痕迹,连人味儿也淡,空旷,一尘不染,像是广告上售价不菲的精致样板间。

男人喝了口酒,从柜子里取出拖鞋,“先将就。”

靳宪廷身高逼近一米九,鞋码在四十三到四十五之间,阮虞穿上不合脚,跟踩了条船似的。

像是怕她太踌躇不安,靳宪廷拎着一罐啤酒,上了楼。



阮虞宿在一楼唯一的客房,手机耗到快没电,才小心翼翼上了二楼。

书房亮着灯,她敲两下门,“靳先生你在吗?”

“进来。”靳宪廷放缓了跑步机的速度,带着运动后轻微的鼻音,“需要什么?”

他下半身换了条灰色运动长裤,上身袒露,宽阔的腰背肌隆起,紧绷的膀臂线条精壮,汗水如同在皮肤上涂了一层油亮蜜蜡。

“充电器。”阮虞被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,整得心跳加速。

“书桌旁边。”他停下,低头擦拭背部滚落的汗液,“还有吗?”

阮虞偷瞄他,“我…还没有换洗的衣物。”

“就一晚,不洗不行?”翻折毛巾,靳宪廷看着她,又擦拭腹肌腰线。

她抿唇,“在家里我也天天洗的,我爱干净。”

男人轻笑,从跑步机走下来,“给你点外送。”

阮虞点头,空间内涌动着靳宪廷阳刚又性感的气息,她背心发热,似乎在出汗,取了充电器,准备下楼。

“喜欢什么款式?”靳宪廷站在书桌前,看着手机,刻意没看她。

起先,她没反应过来,恍惚往前走了一步,男人倾斜了手机屏,页面上,显示的是附近大商场里的女士内衣裤。

阮虞双颊泛红,支支吾吾的,“一次性的就可以。”

男人查看搜索引擎,“没有。”

阮虞于是胡乱选了套,玫粉色带蕾丝边的。

下单时,在尺码选择那一栏,靳宪廷并没有询问她,他触摸过,记忆比较深刻,“明天有课吗。”

“没…没有。”

“陪我去个地方。”靳宪廷套上睡衣,一粒粒系上扣。


“我找机会送。”她挂了电话。

锅里的鸡用小火煨了两小时,阮虞在沙发上险些睡着了。

是感觉到汤的火候差不多了,她才盛出来,收拾完台面,上二楼。

在深夜,阮虞第一次踏入靳宪廷睡的主卧。

极其简单的摆设,却不单调。

供着地暖,床品是黑,白,灰三个色调组成,有些肃寂,却弥漫着好闻的清香。

她进卫生间洗漱完,折腾到这个点,钻进被窝里,已然开始犯困。

房间安装了指纹锁,凌晨四点刚过,响起验证开锁的轻响。

在福江大厦应酬,席上启封了坛红绸布密封的纯酿白酒。

靳宪廷酒量是练出来的,深不可测,很难得有些半醉。

脱下沾满酒气的西装外套,解了领带和皮带,坐在床尾搓了搓脸。

阮虞全程没醒,被子下面,露出半截小腿,落在靳宪廷眼底,瘦得清伶伶,更白得扎眼。

他周身被酒精烘得燥热难耐,但神志却清醒,拉过被单给她盖上。

又起身,站到床头,把夜灯的光调到最暗。

阮虞一头乌黑的发铺洒在枕头上,脑袋严严实实扎进被窝里。

靳宪廷眯眼,怀疑她喘得上气吗,伸手揭开被单一角。

不是第一次看阮虞的睡颜,呼吸声轻浅,睡前涂了唇膏,嘴巴粉嫩晶莹,像是在诱人犯罪。

感受到凉意,阮虞更是不安分地扭动了下身体,白t恤叠卷至胸下,在她左侧饱满括弧下面,有粒非常骚艳的红痣。

男人压抑着炽热颤动的胸腔,强迫令其平缓的起伏。

“你…”似乎察觉到有人,阮虞眼皮掀开一条漆黑的缝,半梦半醒注视他。

“我什么。”靳宪廷居高临下的注视,呼吸声越来越沉重。

她眼里像盛着一汪干净的温泉水,“我给你煲了鸡汤,在…”

“是吗。”

话音刚落,靳宪廷宛若被蛊住,眼睛也冒了火,落下的吻极其强烈地攻略她。

阮虞浑浑噩噩地迎合,直至抵挡不住,有些缺氧,脑袋轰地烧起。

脸一别开,双颊春桃般粉绒绒的。

“靳先生…”

“别叫我靳先生。”男人声音闷哑,动情得很。

掌心滑动到她两侧线条柔美的腰肢,唇又落在她耳后,胸前。

“叫你什么。”她手指滑入他粗硬的发根,羞得额头汗涔涔,“宪廷…”

受到鼓舞般,男人熟稔,发了狂似的侵略,并不源自于经验的多少,是骨子里自带的天赋。

当他继续往下,几乎是碾住她五脏六腑最脆弱的地方,唇也紧随其后,阮虞彻底清醒了,开始躲避他。

越躲,靳宪廷黏得越紧。

俯在床单上,她腿控制不住轻抖,气喘吁吁,“你别这样,我不想…”

那处的风光,早已令他昂扬,勃发,却倏尔停下所有的攻占,整理好她的衣服。

靳宪廷极力抿唇,抵在她胸前,平复失控的喘息。

凭借理智在这样的失控关头戛然而止,他的控制力惊人,超乎想象。

“我不强迫你。”男人音色变得更粗哑,大拇指抹掉唇边濡湿的水线,厮磨中,大敞的黑衬衣下,汗湿的麦色肌肤浮上一层红霜。

是另一种程度的性感,诱人,他拿上外套,“这种事应该建立在你情我愿之上,我去客房睡。”

阮虞还软着,一句话都说不出,眼看着屋内又陷入黑暗之中。

她发自内心的拷问自己,生理上并不排斥靳宪廷的接触,只是内心深处,总有一根弦紧绷着。

每当想沉入其中时,闭眼就能浮现夏也的模样,他的金发,和拉小提琴的手。


舒喜没完全放下心,“万一呢…哥你要是进去了,我该怎么办啊。”

陆陆续续从包厢里,押出四五个人,有男有女,阮虞看见安全通道口遇到的那个女人。

她几乎衣不蔽体,已经磕大了,浑身沾满污秽,左右两只手被架着,带上警车。

看这场景,十有八九,包间里是真有乱来乱搞的。

舒文科是经理,看顾整个场子没办法面面俱到,他想冲进去质问控场的男公关,在干什么吃的。

这时,率先进入的警员折返,手里拿着两只最小型号的密封袋,里面装着白色粉末。

“陈队,查出东西了,还有将近十五颗摇头丸,以及其他未知名新型毒品。”

警帽下,陈泽的轮廓冷冰冰,“控制。”

话音刚落,两名特警毫不留情,从舒文科身后直接将他摁住,用力翻转他手臂,能听到骨骼咔咔响的声音。

冰冷铐子一瞬间桎梏住他。

舒文科不服气,“陈队,你绝对是弄错了!场子是绝不会包庇违法乱纪的事…”

“去局里坦白。”陈泽话不多说。

舒文科被摁着头,塞进警车后座。

“哥!”舒喜急得快哭出来,“帽子叔叔,那些人喝醉酒要做这些事,跟我哥有什么关系,我哥是清白的。”

“不要妨碍警察办案。”

舒喜想拉住舒文科,被强势无情地怼回。

陈泽停下脚步,“你跟舒文科什么关系?”

“他亲妹妹。”舒喜擦了把脸上的泪痕,“我跟我哥一起进去行不行!”

虽然总爱跟他哥斗嘴,但两兄妹感情私下是真的好,打断骨头连着筋。

“你没这酒吧的经营权,违法又不搞连坐。”陈泽视线扫过阮虞,“你呢?”

阮虞安抚着舒喜,“我们是好朋友。”

两个女孩子年纪看起来,不过十八九岁,最多二十一二,陈泽皱了皱眉,“你们家长不在吗?通知舒文科的老婆,到警局一趟。”

阮虞打了辆车,跟随在警车后面,一起去往公安局。

舒喜往家里打电话,讲发生经过时,被吓得泣不成声,她父母和嫂嫂都在外地,答应会尽快过来。

但买最近一班高铁票,也得明早九点。

“小虞,我还能为我哥做点什么。”舒喜靠在她肩头,身体都软了,“他要是真的进监狱怎么办?有毒品,判得应该很重吧,十年八年再出来,我爸妈会崩溃的。”

“不会这么糟糕。”阮虞抚着她的背,怕她哭岔了气,“犯法的是别人,文科哥应该只是被带走了解情况。”

“你见识的场面比我多。”舒喜宛若找到一丝希望,“小虞,你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的律师,了解我哥的情况,林希锐可以吗?他爸是当官的,肯定有门路的,求你了。”

舒喜不忍见她焦急得又要痛哭的模样,思忖片刻,点点头,

舒文科跟包间里的几男几女,一起被带进了审讯室的铁门里。

她们被安排在公安办公大厅等待,反复询问,咨询台的女警都告知,要等审讯结束。

阮虞等舒喜情绪平复下来,勉强能接受这事之后,才走出大门去打电话。

她原本是打算联系林希锐,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几遍,最后点了拨通。

就在阮虞觉得,下一刻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就要响起的前一秒,低沉磁性男声,略带着疲倦,“我在。”

她呼吸紧促起来,“靳先生,我是不是太冒昧,打扰到你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刚开过总结会,靳宪廷正伏案核对材料,“遇到什么问题了吗。”


“真的可以吗?”她快言快语,纯粹是无知者无畏。

一匹顶级赛马,单是饲养的场地费和人工费,就已经远超这匹马本来的身价。

名次一一排出来之后,场上有许多媒体在播报,靳宪廷身份原因,不适合在公开场合露面。

他牵起阮虞的手,离开露台。

折腾得有些热,男人包裹住阮虞的手掌心更炽热,她心里觉得这不合时宜,却没有挣脱的动作。

司仪站在包厢尽头,“靳先生,您有什么需要。”

“马场开放了吗。”

司仪在耳麦里询问,半晌,才得到回复,“您跟我来。”

赛马舞娘又重新登场,阮虞在电梯里能隐约听到音乐声,“靳先生,你手心出汗了。”

她整张脸红扑扑的,仰头注视男人挺拔英气的侧脸。

男人松开手,阮虞没领会意思,所以也没放开,五个指头只轻轻握住他的拇指,“这样不太热。”

靳宪廷笑意深浓。



马场毗邻观赛区,地势比较高,还没完全开放,厩池里圈养着几匹备赛的汗血宝马,腿长,肩胯也宽,毛发油亮泛着光泽。

司仪与驯马师耳语了几句,后者表情立刻变得殷勤,“久仰大名,靳总。”

靳宪廷神情淡淡,观察着马匹后肢,“可以试骑吗?”

“可以的。”驯马师是荷兰籍,中文并不流利,语调奇奇怪怪的,“目测您的身高和体型,驾驭最烈最快的马,没有问题。”

阮虞望向他马鞭指的地方,的确是整个马厩里最高壮腰长的一匹黑马。

靳宪廷自小热衷马术,造诣其实不浅,只是公务过于繁忙,他爽利伸手拍了拍黑马鼻侧,赛马有烈性,脾气普遍暴躁,狠狠打了个响鼻,鬃毛飞扬。

司仪递上湿巾,靳宪廷接过擦了擦手,“她呢?”

驯马师打量一眼阮虞,从侧面牵出一匹小白马驹,“女士适合这个。”

“有名字吗?”阮虞想亲近,胆子没那么大,缰绳都不敢握紧。

驯马师回答,“还没有。”

靳宪廷从食槽里挑拣出一丛草料,“喂它试试。”

小马驹性格有些犟扭,被牵上来时,就别着头不肯上前,阮虞靠得近些,它烦躁起来,驯马师仰起马鞭,狠狠往它后臀上抽了一下。

“别打它。”这挥鞭的力道可不轻,阮虞出声制止。

“害怕吗?”靳宪廷搂她到怀里,示范了一遍如何喂草,“你没恶意,它会感觉到。”

阮虞试探性喂了一束草,马驹甩了甩头,她笑着往后扑到靳宪廷怀里。

毛绒绒的发丝,刮过男人脖颈,酥酥麻麻地刺激感,靳宪廷喉结滚了滚。

“它真的感受到了。”尝试了第二次,马驹接受了她的投喂,逐渐平静下来,阮虞伸出手触摸,它脑袋垂下,往她腿边蹭了蹭。

“喜欢吗?”靳宪廷怕马儿突然犯性儿,冲撞她,手臂仍旧圈她身前。

“喜欢。”看着它半趴半跪下来,阮虞乐不可支,鼻尖浮起细细密密的汗珠。

明明没有化妆,腮颊却白里透着粉,“我能养她吗?是不是要花不少钱?”

赛马幼年体,价格不及驯服好的成马昂贵。

但这匹马驹是汗血与冰岛两品种的混血,还具有观赏价值,售价起步至少是大六开。

驯马师准备报数字,被靳宪廷眼神止住,“你喜欢最重要。”

“女士,你给它取个名字吧。”驯马师换了话题。

阮虞蹲身,又是摸头,又是摸背,小马驹此刻温顺极了,白色触毛紧实发亮,“就叫珍珠。”

靳宪廷扬颌示意,“挂牌。”

还不到一岁半,试骑的意义并不大,阮虞陪着玩了一会儿。


她小心谨慎,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。

谢欢爽利摆手,“你爸最近身体好着呢。”

“何必让阮阮知道,又跟她没关系。”阮风涛话里话外,想制止谢欢往下说,“怪我,年轻时糟蹋身体,现在有心无力啊。”

谢欢怼他,“你还不是为了这个家,难道瞒孩子一辈子不成。”

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打哑迷,阮虞更急切,“到底什么事。”

“你爸,被法院宣告破产了。”

她愣住一瞬。

谢欢垂下头,抹了把眼角的泪,“是收到了这个消息,你爸上次才突发了心梗,公司经营不善,被强制执行破产清算了。”

十几年前,阮风涛下海,一直往返国内外,在马来西亚建了几个皮包公司,做外贸生意,涉及建筑钢材,箱包品类。

发达时,最高年入上百万,只是后来身体不行,精力不济了,只能委托朋友紧盯,不能再亲力亲为。

加之这几年,各行各业一片红海,商机已经千载难逢了,公司经营也逐年疲软。

利润下跌,投入却变多,很快就资不抵债,每月都能收到银行的催债单,长期是谢欢收捡着,怕影响谢风涛复健。

纸终究包不住火,收到法院强制执行的传票,阮风涛一口气郁结,没上得来,间接引发了心梗。

阮虞童年时,家境很优渥,阮风涛有求必应,吃穿不愁,所以性格里总带着几分纯粹的天真娇气。

好歹独当一面过,风光过,比上不足,但比下有余,阮风涛遇到这遭,觉得在孩子面前挺没面子,“阮阮,这是大人的事,跟你没关系,你妈妈关心则乱。”

阮虞大脑一片空白,“法院强制会怎么样?”

谢欢到底是女人,遇到变故脆弱得多,“你爸的银行卡,名下的房子,车,还有商场两个门面,都会被抵押,贴上封条。”

她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
“阮阮,我跟你爸也做了打算。”谢欢擤了把鼻涕,“办理好你弟弟出国手续,你跟我们一起回西南老家。”

阮虞错愕,“可是,这里的电视台已经通知我面试了。”

“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,你回老家到地方电视台再投简历也可以。”谢欢也是没撤了,她工作也辞了,在这里算是没有安身立命之本了,“我跟你爸,都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。”

“妈,我能考虑一下吗?”阮虞心如乱麻,“房子查封了,你搬到我合租屋里住。”

谢欢摇头,“我在这附近招待所短租,好照顾老阮,你考虑跟不跟我们走,只是要在这里发展,家里确实帮不了啥了。”

阮风涛长叹了一口气。

陪着他们再待了一会儿,阮虞走出医院,天上飘起雨夹雪。

她没选择坐车,需要时间消化谢欢所说的事。

心里灰扑扑的,像夜航船一样茫茫然。

徒步近半小时走到学校。

舒喜撑了把黑伞,在校门口等她,递去准备的土特产,和昨天购物落下的东西。

“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, 出什么事了吗?”舒喜几乎一夜没睡,陪着嫂嫂往拘留所里打点,眼眶下有很重的青紫色。

阮虞有些失温,拢紧了衣服,“我没事。”

第二天学校没课,阮虞去银行把卡里攒的三万块钱转到谢欢账户里,又又陪她回之前居住的小区搬家。

大件物品要作为抵押,能带走的只有衣物,和小件私人物品。

她搬了两箱到合租房里,其中一箱,都是关于夏也,刻录的小提琴曲,符合他气质的袖扣,领结,还有些深夜写的,没送出去的信…


靳宪廷笑意里掺着几分凉,“你觉得我会犯这种错误。”

宋乔再清楚不过,他自小身边鹰视狼顾。

母亲荣婉晴病逝之后,彻底没人撑腰了,在靳家更是如履薄冰。

若不是南方的荣七舅得到了妹妹的死讯,及时赶到,恐怕那场暴雪里,年幼的靳宪廷也早就没命了。

权贵商门,父子兄弟之间的情分,多是面和心不和,但穷鸟入怀,猎师也不杀。

靳宥宗对荣婉晴因爱生恨,不顾忌官声,连他亲生儿子也要赶尽杀绝,是过于心狠手辣了。

能爬高到今天的地位,靳宪廷着实不易。

宋乔注视他,“我也是太好奇,这么多年,除了跟我以外,你还跟哪个女人有过关系,能明目张胆被我妈撞见。”

靳宪廷纠正,“跟你也没有。”

不存在空穴来风的流言,两人确实逢场作戏过。

宋夫人对宋乔的终身大事,本来就催得紧,恰逢靳宪廷在地方任职有提拔机会,需要一段有背景又美满的感情,提升公信力。

一拍即合,演过一场。

宋乔轻笑,“你这资本家的嘴脸,我还有得学,利用完别人,转头就翻脸无情。”

“靳先生。”

阮虞无心打扰两人叙旧,是实在憋不住,“我想上厕所。”

她声音清脆动听,昨晚冻出了小感冒,带着点鼻音更娇了。

宋乔转头,视线定格在阮虞身上,她侧脸迎着一抹暖阳,显得干净,温纯。

男人含笑揶揄,“你上厕所需要我扶?”

她下腹隐隐坠痛,是快来月经的前兆,“包给你保管了,里面有我要的东西。”

“稍后我去看师母。”

宋乔投来满是疑惑的目光,靳宪廷没多解释,领她去寄存柜。

“靳先生只用说包在哪,我能自己拿,你可以先陪宋小姐。”

男人脚步没停,“你认识她?”

阮虞如实说,“宋乔学姐也是曾经a大金融系的风云人物了。”

靳宪廷没做任何评价,“头上的伤,医生怎么说。”

接过他给的钥匙,阮虞打开柜门,“多抹点粉底,上镜应该看不出来。”

他倾身靠近,端详了她一会儿,“不化妆更适合你。”

她仰头,“为什么?”

指腹抹掉阮虞为了增点气色,涂在唇上的口红,靳宪廷吐出两个字,“清纯。”

市二院拢共就五层,二层皮肤科,三层妇产科。

从三楼下来一对老夫少妻,面色都不太好,正压低声音拌嘴。

中年男人吵得越来越不耐烦,脚程加快,路过时正好撞见这一幕,“靳总,巧了,您也在。”

靳宪廷侧目,松开手,“秦主任。”

“祁秘书说您这两天出差去安富县考察了,到医院也是办公家的事?”

这位主任是他公司下属,目光微妙在他与阮虞之间来回。

弄得她有些不自在,脸下意识往他胸口里埋,能闻到靳宪廷衣襟之间,荷尔蒙混合苦松的香气。

男人有笑意,但笑意不达眼底,“办私事。”

“您提前回市里,是陪女人看病?”秦主任姿态谦卑,但话里试探的意味很重。

中岳集团上下谁人不知靳宪廷洁身自好,为了名声清白,更是避免权色方面的交易,招收的行政一秘和管理个人生活的二秘都是男性。

这方面越是严防死守,外界对他没公开的私生活越是感兴趣。

靳宪廷不接茬,“秦主任带太太来也是看病?”

跟在他身后的女人立刻拿起报告单遮住脸,耸肩躲闪的样子,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的“夫妻”。

秦主任年纪约莫四张多,陪小他一轮的女人去妇科看病,多半是养的情人或小蜜。

“她不舒服很长一段时间了,气色不太好。”秦主任尴尬笑。

靳宪廷看破不说破,“那你可要多上心。”

言下之意,是让他管好自己的事,秦主任瞬间领会了,“靳总先忙,工程造价表我已经整理好,下午就发过去,您有空验收。”

他点了下头,“嗯。”

确认两人已经离开,阮虞才抬头,“谢谢你,靳先生。”

无论是安富县靳宪廷不顾自身安危的搭救,还是他动用自身关系,在专家号千金难求的市二院给她治脸。

阮虞心里一点儿不起涟漪,是假的。

但这样有气度风华的男人,世上愿意为他迷失的女人不在少数。

她有自知之明,况且,夏也在心中仍有一席之地,是初恋,白月光一样的存在。

“怎么谢?”靳宪廷笑了声。

他实则极少展露情绪,做高管的,特别是在首屈一指的大企业,喜与怒都爱藏在处变不惊的面孔之下。

以防有人投其所好,或是大做文章。

阮虞难得见他笑容,没有严肃感,不是职业面具下的冰冷,“请你吃饭,作数吗?”

靳宪廷思忖片刻,打开手机,潦草翻阅一秘发来的日程表。

会议,应酬,外省出差的行程已排到下月中。

他微微皱眉,“阮虞,等我约你。”



出了医院,王荀遵从靳宪廷的吩咐,早在街边给她拦了辆出租。

阮虞报了地址,抵达目的地时,正好收到千禾副经理发来的赔偿金。

尽管剪彩仪式没办成,倒也没敢赖账。

算上本就谈好的出场费,正好七千块。

她全转到谢欢微信了。

刚掏出门禁卡,就瞧见李卓清坐在底楼大厅长椅,一身休闲西装,怀里捧着束粉玫瑰。

也瞧见了她,浑身一激灵站起,挥手,“小阮,我等你快一小时了。”

阮虞不情不愿迎上去,“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?”

“谢伯母告诉我的。”李卓清盯着她额头的纱布,“你怎么受伤了?严重吗?”

阮虞抬手捂了下,“我妈还告诉你什么?”

李卓清递花,“说你去外县做主持了,什么时候受的伤?”

她没接,“昨天。”

走到电梯口,李卓清也紧跟,“小阮,我考虑了好几天,觉得我们真挺合适,我不想放弃你。”

阮虞进电梯,“李先生你挺优秀的,是我暂时不想谈恋爱。”

“别发好人卡啊。”李卓清拦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,“你还没深入了解过,万一我是你梦寐以求的宝藏男孩呢。”


暗恋未付出行动,在感情的维度里,双方是公平的,夏也享有与别人恋爱的自由。

阮虞把箱子塞进衣柜的深处。



接到靳宪廷电话,阮虞刚结束一场婚宴主持。

新娘在后台改妆时,给她包了六百六十六块的红包。

妆都没卸,阮虞打车去他指定的地点。

城郊度假村门口,王荀见到她,弹飞了指间的烟蒂,“阮小姐,靳先生等你很久了。”

“有点堵车。”

靳宪廷当职位高,在北河省属于最年轻的商业领袖,大权在握,讲一句话,跺一跺脚,具有极高的分量。

通常是不会出入富家子弟聚集会所酒楼。

朴乡高端度假村,是他在地方做一把手时,紧盯的项目,两三年时间,规模越来越惊人。

每幢度假别墅之间,需要坐观光车抵达,保证私密性。

绕过悦榕庄偌大的门庭花园,王荀停下脚步,“靳总就在里面。”

阮虞点头,走进敞开巨大的落地窗里,正值下午日头最烈的时候,阳光斜射进套房内,金灿灿一大片。

靳宪廷坐在真皮沙发上,穿着暗红色绸缎衬衫,衣领微敞开,处于不羁与周正之间,格外有张力。

屋内不止他一人,身旁还有位女士,周身香奈儿经典高定短裙,坐在沙发扶手上为了更挨近他,表情娇俏,“宪廷哥,你教我打台球好不好?”

靳宪廷不为所动。

居中的台球桌边,卓明轩一发入洞,瞥了眼她,“婉莹,你求宪廷哥,不如求我。”

阮虞脚下故意蹭出点动静,靳宪廷察觉到,丢下杂志,侧头看她。

“我迟到了。”

她已经很注意时间,但城郊距离特别远,又赶上入高速路口是堵车。

身上礼服也没换,一身素色的开叉旗袍,略显得单薄,勾勒出的身材曲线很够看。

“不碍事。”靳宪廷将室内温度调高,“手里拿的什么?”

他招手让她走近,阮虞走到桌边,始终保持了点距离,“给你带的土特产和礼物。”

谢婉莹捂嘴轻笑了声,“烤乳猪,天麻,还真是土特产。”

土,这个字,她故意咬得很重,阮虞没开腔。

靳宪廷扣上袖扣,语气几分凉,“心意不分贵贱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谢婉莹讪讪然抚弄头发,“宪廷哥,她是你下属吗?那去帮我们倒杯茶吧。”

谢婉莹俨然一副大小姐做派,她是行长千金,在名媛圈名气不小。

追她的高干富商子弟多不胜数,唯独钟情于靳宪廷。

初见是在省里某个大人物夫人举办的慈善晚宴上。

谢婉莹花蝴蝶样的性格,很爱交际,不过骨子里有些嫌贫爱富,家里娇纵,表面上也不遮掩。

荣家家风严谨,靳宪廷在人群中出类拔萃的风度气魄,是在一众权贵子弟里也是难掩的。

倾慕他的女人海了去了,不乏名气大的女明星,以及官家小姐,富家千金。

谢婉莹很有危机意识,这次到朴乡度假村见靳宪廷,也是恳求行长出面游说。

谢行长跟中岳集团有深度链接,于私,靳宪廷排斥,于公,相处半天时间,对她也不过只是礼貌照顾。

哪料到,阮虞半路杀出。

都是女人,直觉很敏锐,阮虞一出现,靳宪廷注意力立刻转移了。

“快倒啊,宪廷哥喜欢喝金峻眉。”谢婉莹笑容不纯粹,“卓小少爷就大红袍吧。”

卓明轩躬身又戳了一杆,球与球之间碰撞出脆响,“你耍大小姐威风,可别扯上我。”

阮虞正踌躇,靳宪廷完全无视谢婉莹,提起桌边的茶壶,往靠近她的杯子,掺茶,“嗓子怎么哑了?”


电梯发出长久无法运行的警报。

李卓清趁势进入,把花硬塞她怀里,“小阮,我已经打算好了,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,等你毕业年纪一到,谈婚论嫁不成问题,你想去哪里度蜜月?巴黎?马尔代夫?”

八字还没一撇的事,她两眼一黑。

“我是真诚的。”李卓清自顾自,“其实我跟你一样,恋爱经验也不多,所以投入肯定是真心换真心,为了你,我什么都乐意做。”

“那你这辈子尿急,都进女厕所。”

李卓清一噎,“这...”

“李先生,我有喜欢的人,见第一面时就已经讲清楚了。”阮虞挡住他,“别跟了,再跟我报警。”

他霎时有些下不了台,“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!”

阮虞叹口气,转身走向公寓门口,看了一眼李卓清没跟来,才掏钥匙打开房门。

遮光帘都拉上了,她摸黑开灯时,脚边踢倒一支玻璃瓶,刺鼻的酒味窜出。

屋内更是狼藉一片,只穿着吊带和内裤的女人,被灯光刺激醒,从沙发上起身,拎着瓶酒晃晃悠悠往屋里走。

是她合租室友。

阮虞私下也问过身份,室友是某直播平台上的网红模特,作息很紊乱,昼伏夜出,两人同住这段时间,少有机会能打到照面。

经过时,从门缝里瞟到对面屋里不止一个人,床边垂落了几条男士皮带,还有一地凌乱的衣裤。

“别乱看,外面我会收拾。”里头传来的声音有警告意味。

她立刻跑进自己屋里,锁住门。

...

一周后拆完线,阮虞从医院回学校打印室,复印学习资料,舒喜等着她,正好一起回宿舍分享她母亲邮寄的牛肉酱。

“段冉冉朋友圈又装上了。”舒喜刷着手机,“从青岛带了一堆奢侈衣服,化妆品,说是男朋友送的,成天在寝室里炫耀,跟开屏的孔雀一个样儿。”

“男朋友送的?”阮虞皱眉。

她看过夏也社交平台,更新的动态只有几张在威尼斯街头拉小提琴拍的照片。

他穿着菱格大衣,胸前扎暗色红围巾,站在异国肃杀的街景里,艺术忧郁气质尽显。

但跟段冉冉的官宣照,仍旧刺眼地挂在朋友圈背景板上。

“十有八九不是夏也送的,他不是还在国外街头拉小提琴赚生活费嘛。”舒喜猜测,“段冉冉还敢招蜂引蝶,仗的就是异国恋,天高皇帝远,这货早晚阴沟里翻船。”

阮虞神情低落,没吭声。

往操场上走时,身旁突然驶来一辆蓝色保时捷,压着速度,配合两人的脚步。

起初,没人察觉,直到天窗突然敞开,李卓清拿着大喇叭开始声嘶力竭,“阮大美女,我喜欢你——”

阮虞被唬了一跳,舒喜跟她大眼瞪小眼。

李卓清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,“我就是来表达我的真心,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告白!我保证你成为我女朋友以后,我把你当祖宗,姑奶奶一样的供起来伺候——”

动静越闹越大,上前围观的学生也逐渐变多,难得一见豪车的排面儿,有的纷纷拿起手机录像。

舒喜回过味来,“小虞,这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相亲之后,对你死缠烂打那位?”

“又土又丢人。”阮虞用课本挡住脸,快碎了,“谁能拦住他…”

她走快,保时捷加速,走慢,又减速。

跟牛皮糖似的,甩不掉。

直至看热闹的已经围成圈似的人墙,阮虞想走也走不了。

李卓清从车里下来,捧着硕大的99朵嫣红玫瑰。

他铁了心要追她,更是为了在学校宣誓主权,这之前攻势已经很猛,送礼物,约吃饭,甚至给谢欢也献过殷勤。

阮虞通通拒绝了,李家发迹之后,李卓清在律师事务所,穿的,戴的,用的,挺人模人样,特受欢迎。

环绕的爱慕者多了,追着,捧着,没成想,偏就很吃她“高姿态”这一套,所以更上头了。

“小阮,我做到这个份上,你不感动吗?”

阮虞崩溃,“谁在感动?你自我感动吗?”

舒喜清楚她态度,退到人群里去煽火,“拒绝他!拒绝他!”

“人固有一死,但最好不要社死,这年头还真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告白啊!”

“我认识,这是播音系的小系花,长得挺清秀,钓凯子手段深藏不露啊,私底下八成是个骚浪贱!”

“富二代会像屌丝一样,在学校用这样土得掉渣的方式追女生吗?这保时捷不会是租的吧!”

一时间,七嘴八舌,说什么的都有。

红旗车从教学楼步道拐出,受到人群的阻碍被迫停下。

王荀打听清情况后,折返,“是辆保时捷堵路,看样子,是车主在跟阮小姐告白。”

靳宪廷按摩眉心解乏的动作一顿,转头望向车窗外,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人墙夹缝里,阮虞很无所适从。

“小阮,从我第一眼见到你,就已经很喜欢你了。”李卓清拉住她的手,“做这件事,我也鼓足了很大的勇气,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试试吗?”

她本想找时机离开,让他唱独角戏尴尬,此刻却挣脱不出手,“能不能别闹了,我早就拒绝过你,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待学校。”

李卓清辩解,“跟我在一起,好好恋爱然后结婚,现在传出去的,就是一段佳话了。”

舒喜恼了,“你哪只眼睛看到小虞有想跟你搞对象的意思,你就是在道德绑架!”

他回怼,“我没有——”

看着这场闹剧,靳宪廷微皱眉头,吩咐,“找学校安保。”

王荀跟他身边这些年,察言观色,十分了解他脾气,是隐隐有些不耐和怒意。

因此他也通知得迅速。

靳宪廷这次到a大是受宋乔母亲委托送来校庆礼物,宋夫人与校长是大学要好的同窗。

上次春早会,宋乔回国后没到场,校长还特地致电询问过。

九十年代,宋家与南方荣家往来就十分密切,靳宪廷母亲的家族根系庞大,但处世极致低调,在外界几乎不抛头露面。


“怎么这么红。”靳宪廷轻捏了下她滴血的耳垂,松开手,“我太使劲?”

阮虞更敏感了,额头都快烧起来,“没有。”

男人太具有雄性的张力和压迫。

她偷瞄了一眼他,心控制不住的怦怦跳,“我有点饱了。”

阮虞南方人,骨架本就娇小,所学专业又有上镜需求,热衷在体重,身材下功夫,整个人是偏瘦的。

靳宪廷没发表意见,“等会我送你回宿舍。”

她起身,“我想先上个洗手间。”

“认路吗?”男人姿势松泛,靠在雕花椅背上,“我可以陪你。”

阮虞看他没怎么动筷,食欲不佳,“你再吃点吧,我能问路。”

顺着路标,绕过大片梅林,走了一截青石板路,阮虞找到洗手间,出来时招呼眼熟的服务生,“我买单。”

服务生递给她账单,上面标价三千多块,“女士,已经签过单了。”

“靳先生签的吗?什么时候?”

“靳先生是丽海贵宾,他的单都签在卓小少爷账上。”出入这丽海楼组局吃饭的,多数是有身家的,越到金字塔顶端,有头有脸的人物越屈指可数,服务生也极有眼力见,对阮虞态度十分妥帖,“女士,还有什么需要的吗?”

阮虞摇头,她折返时,寂静长廊尽头,突然爆发一阵骚动。

从一间包厢里跌撞出几个醉酒的男人,年纪稍轻的,不知天高地厚,见她孤身一人,月色下,模样清秀,像开在细雨里的百合,摇头晃脑就扑了过去。

“丽海不是号称干干净净吗,什么时候也招这么有气质的陪酒小姐了。”

阮虞心惊肉跳地躲闪开。

“你怕什么,我又不是不付钱。”男子口吻嚣张,“在这也就是卖卓家几分脸面,没叫女人作陪,滨市第一会所盛世皇朝听过没,老子一晚上开酒砸了几百万,全浇嫩模身上了,有的是钱!”

阮虞没开腔,面对这种情况,她不激怒对方,转身就跑。

哪知男子醉酒了,动作还挺麻利,一把拉住她,要往怀里拽,“小妞儿,还想往哪里跑。”

男子手快,往她腰臀处拧了一把,“手感不错嘛,整过形吗?这包间二楼是休息室,你开个价,上去让我爽爽。”

阮虞恶心得皱起眉头,毫不客气,用尽全力往他腿骨上踹。

疼得男子龇牙咧嘴,“他妈的敢打人,给我拦住她!谁拦住,谁第一个尝鲜。”

跟随男子的都是一丘之貉,附庸厮混在一起的酒肉朋友,喝大了,指哪儿打哪儿,阮虞心里万分慌乱,步子一刻不敢停。

长长的回廊,她跑得头晕眼花。

“靳宪廷。”

直至看到男人伟岸的背影,阮虞情急之下唤他全名,靳宪廷转身之际,她几乎是整个人扑进他怀里。

“有人摸我屁股。”阮虞累得气喘吁吁,脑袋扎进他胸膛,是潜意识觉得,他值得依靠。

两三个跟来的酒鬼也喘得够呛,男子剃着牙,从后面大摇大摆走出来,“小娘们儿原来是有主儿的,我寻思你装啥呢,都是卖的,未必见得有我出得钱多啊。”

“明轩,你的场子,放进来这种货色。”靳宪廷手掌扣住阮虞腰,眼神凉得没得温度。

“是我大意了。”突如其来的男声,警告的意味很重,“汪越,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,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?”

阮虞起先没留意,这时才反应过来,刚才她坐的位置上,此时正坐着一位白皮粉面的高瘦男人。

是典型男生女相,卓明轩一双桃花眼,乍看比酒精还暧昧。

汪越拱了拱手,态度看似谦卑,语言却挑衅,“哟,卓小公子今天还在场,正好,我来丽海楼不止一次两次,有意见要提一提,这么大个吃饭的地儿,却没啥荤菜啊。”

卓明轩冷笑,料他憋不出什么好话,“又要放什么屁。”

汪越淬出牙签,“男人的应酬桌上,女人才是肉菜!”

阮虞扶住靳宪廷肩膀,探出一双乌亮的眼,“你土狗打饱嗝,屎吃多了呀。”

卓家是省里的纳税龙头,商政两界大拿,都卖几分薄面,卓明轩是个风流子弟,母亲年轻时,是新加坡选美小姐冠军,天生得了一副好皮囊,汪越在会所跟他为女人结过梁子,奈何地位悬殊,明面上是不敢造次的。

豪门商贾,也分三六九等,身价几亿的只能给身价十几亿的当小弟,身价百亿的,到哪儿气焰都更胜一筹。

卓明轩怼他,汪越认了,敢怒不敢言,阶级差距就这么现实,恃强凌弱刻在骨子里。

但阮虞,他记忆里,圈子里没这号名媛千金。

他十分不客气,“你他妈又是哪个场子窜出来的小贱货,在这抖机灵。”

靳宪廷面露厌恶,卓明轩同样瞧不上他这种污言秽语的下流货色,却抱点看戏的意思,“靳宪廷的女人,你嘴巴放干净点。”

顺势瞥了一眼靳宪廷,已然极度不悦,却没否认。

“我管他妈姓季,姓李,谁的女人…”

正激情开麦,汪越被同伴拽了下,“汪少,姓靳,是靳家。”

“我不聋!”汪越挥开同伴的手。

“你瞎吗。”靳宪廷目光阴鸷盯住他。

汪越脑子转的慢,但男人魄力太过强悍,酒也醒了一大半,“靳…靳总。”

靳宪廷笑意凉飕飕,“你父亲汪顺利,做‘倒爷’生意发家,正好我在南方也有些人脉,也有意见跟汪总提一提。”

“是天色太暗了…我没留意到,靳总多有得罪。”汪越抹了把冷汗。

权贵子弟能影响商人生意,况且私下嚼舌根的说,靳宪廷童年不幸,是睚眦必报的性格。

要真惹恼了他,汪家本就是灰色产业发家,都不用他出手,荣家就能连根拔了汪顺利。

从刚才嚣张至极,到现在局促紧张,卓明轩戏也看够了,“滚吧,以后我名下的会所酒楼,你都不许进,拉黑名单里了。”

汪越点头如捣蒜,随着几个跟班,逃窜一样的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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